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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民间恐怖故事合集第69章 雪路归魂

腊月二十八的风是带着刀子的。

老李裹紧了身上那件打了三层补丁的老羊皮袄下巴往领子里缩了缩呼出的白气刚到眼前就被风撕成碎片。

他手里的马鞭扬起来又轻轻落下只是在老马“老伙计”的鬃毛上扫了一下声音裹在呼啸的风雪里低得像自语:“加把劲过了前面那道梁就能望见镇子的灯了。

” 老伙计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气里带着浓重的马汗味。

这匹蒙古马跟了他十三年从枣红色的壮小伙熬成了鬃毛泛白的老骨头脊梁上的车辕压出的印子比老李自己手上的老茧还深。

它的耳朵耷拉着时不时往身后扫一眼蹄子踩在积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的雪窝子拔出来时带着冰碴子。

这是今年冬天最烈的一场“大烟炮”。

从下午出山接货开始雪就没停过风卷着雪沫子像无数细小的冰锥子往人的脸上、脖子里钻。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连太阳落下去的痕迹都没有才刚过酉时就黑得像是泼了墨。

只有车辕上挂着的那盏马灯在风雪里摇摇晃晃投出一圈昏黄的光勉强照亮眼前三尺远的路。

老李赶的是辆老式的胶轮马车车厢里堆着给山外镇子供销社送的年货——成箱的冻梨、冻柿子捆得紧实的粉条还有几坛散装的高粱酒。

车板上盖着厚厚的油布用麻绳勒了三道可雪还是顺着油布的缝隙往里渗冻得车厢边缘结了一层薄冰。

他今年五十四脸上的皱纹比山路上的车辙还深眼角和嘴角的纹路里嵌着洗不掉的风霜。

左手的小指缺了半截那是十年前赶车翻沟时被木头砸的现在天一冷就钻心地疼。

他这辈子就靠赶车吃饭从年轻时跟着老把式跑关东到后来自己养马出车长白山脚下这百十里的山路闭着眼睛都能说出哪块石头是歪的哪道弯子要减速。

只是这趟活他本不想接。

大年二十八谁不想守着热炕头哪怕啃口冻馒头都比在雪地里遭罪强。

可供销社的王主任亲自找上门说镇子上的老百姓等着这些年货过年给的工钱比平时翻了两倍。

老李摸了摸炕席下瘪下去的钱袋又看了看窗台上妻子的药瓶终究还是点了头。

风突然转了个向掀起马灯的灯罩火苗“噗”地一下缩成了黄豆大小。

老伙计猛地停下脚步不安地刨着蹄子耳朵竖得笔直朝着身后的黑暗打响鼻。

老李的心也跟着一沉握紧了手里的马鞭——这深山里的规矩他懂马比人灵能察觉到常人听不见、看不见的东西。

“咋了老伙计?惊着了?”他拍了拍马脖子掌心能感觉到老伙计皮肤下的肌肉在颤抖。

顺着马的目光回头望去风雪弥漫的黑暗里除了漫天飞舞的雪片什么都没有。

可那股莫名的寒意却顺着后颈窝往下钻比风雪还冷。

他想起年轻时听老把式说过深山里的雪夜不能停一停就容易招“东西”。

于是狠狠心在马屁股上轻轻抽了一鞭:“走了别磨蹭再晚就赶不上热乎饭了。

” 老伙计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迈开了脚步。

只是这一次它的速度明显慢了蹄子踩在雪地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老李也放慢了车速眼睛时不时往身后瞟马灯的光虽然微弱却也能照出身后十几米的距离。

风雪依旧除了风声和马蹄声再没有别的动静。

他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年纪大了胆子也跟着小了连马的惊惶都能跟着胡思乱想。

车厢里的年货堆得老高冻梨的寒气透过油布渗出来和外面的风雪混在一起冻得老李的手指都有些发麻。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硬邦邦的冻馒头塞进嘴里啃了一口冰碴子硌得牙生疼嚼了半天才能咽下去。

这馒头是早上出门前妻子蒸好给他当干粮的现在早就冻透了像块石头。

嚼着馒头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十年前。

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他带着七岁的儿子小柱子进山拉柴。

小柱子坐在副驾上手里攥着个红绳系着的布老虎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说等过年了要让爹给他买一串糖葫芦。

可谁能想到走到半道上马车突然打滑翻进了沟里等他从雪堆里爬出来找到小柱子时孩子已经没了气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布老虎脸冻得发紫。

这些年他没再敢带任何人进山赶车身边只有老伙计陪着。

妻子的身体越来越差常年卧病在床家里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

他总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儿子要是那天他赶车再慢一点要是他把小柱子抱得再紧一点说不定孩子就不会出事。

这份愧疚像块石头压在他心里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风势渐渐弱了些不再是那种能把人吹倒的“大烟炮”变成了细密的雪沫子像白面一样撒下来。

马灯的光也稳定了些能照出更远的路。

就在这时老伙计突然又停了下来这次它没有刨蹄子而是猛地转过身朝着身后的黑暗嘶吼起来鬃毛倒竖眼睛里满是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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