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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五到二零二五第242章 最后的告别

省城的高速公路在夜色中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志远紧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辆闪烁着蓝色警灯的救护车它像茫茫黑暗中的唯一坐标。

车厢里弥漫着死寂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生怕惊扰了什么又或者是巨大的悲痛已经抽干了所有说话的力气。

秀玲歪靠在车窗上眼睛红肿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不清的光影。

马桂兰依旧紧紧挨着她一只手无意识地、反复地捻着自己的衣角另一只手则被秀玲冰凉的手死死攥着。

平安坐在副驾驶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只有偶尔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极力压抑的沉重叹息暴露着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痛苦。

每隔十几分钟志远的手机就会亮起是杜强从救护车上发来的简短信息: “生命体征暂时稳定。

” “爸还是没意识。

” “跟上快到了。

” 每一条信息都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激起细微的涟漪然后又迅速归于更深的沉寂。

希望在这漫长的夜路上被一点点磨损只剩下本能的、不甘的追逐。

终于车辆抵达了省第一人民医院。

这座庞大的建筑在夜色中灯火通明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吞吐着人间的生死悲欢。

急救通道早已准备就绪杜安泰被迅速而专业地转移进了神经外科的重症监护室(ICU)。

厚重的自动门缓缓关上再次将亲人们隔绝在外。

与县医院相比这里的ICU外走廊更加宽敞也更加冰冷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更浓那种属于大型医院的、井然有序的威严和冷漠无形中加重了众人的渺小感和无力感。

杜强和王娟瘫坐在墙边的椅子上脸上是长途奔波和极致焦虑后的麻木。

秀玲、平安、志远和马桂兰围拢过去几双眼睛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忧虑。

没过多久一位穿着白大褂、气质沉稳的中年医生从ICU走了出来他是神经外科的主任医师。

“谁是杜安泰的家属?” “我们都是!”杜强立刻站起来所有人也都围了上去。

医生手里拿着刚出来的CT片子对着灯光指了指语气沉重而直接:“情况非常不乐观。

你们看这里是脑干生命中枢受损极其严重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坏死。

虽然我们用药物和呼吸机强行维持着他的心跳和血压但实质上……他的大脑功能已经基本丧失自主呼吸完全消失。

” 医生的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而残酷地剖开了最后那层自欺欺人的希望。

“什么意思……医生……什么叫大脑功能丧失?”杜强的声音带着颤音他不愿意听懂。

“就是……医学上判断他已经脑死亡了。

”医生沉默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个冰冷的词语“现在的生命体征完全是机器在维持。

继续下去除了增加他的痛苦和你们的经济负担没有任何意义。

” “脑……死亡……”秀玲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身体晃了晃马桂兰和志远赶紧扶住她。

她的眼神瞬间涣散了最后一丝支撑她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平安猛地闭上了眼睛仰起头浑浊的泪水顺着深刻的脸颊皱纹蜿蜒而下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老狼般的、极其压抑的低嚎。

杜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墙上然后缓缓地、绝望地蹲了下去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王娟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不……不会的……医生再试试……求求你们再试试别的办法!我爸他……他身体一直很好的……”杜强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带着最后的乞求。

医生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同情但语气依旧专业而冷静:“我们理解你们的心情。

但是从医学角度讲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脑死亡是不可逆的。

我建议……你们可以考虑是否放弃这种无意义的救治让他……安详地离开。

” “放弃”两个字像千斤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ICU外时间再次变得粘稠而缓慢。

放弃与否的抉择如同酷刑折磨着每一个人。

杜强作为儿子承受着最大的压力和痛苦。

他蹲在墙角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王娟在一旁默默流泪轻轻拍着他的背。

秀玲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大姐夫……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日子才好过点……” 平安站在窗边望着窗外依旧漆黑的夜空背影佝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那只有残疾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志远红着眼眶走到杜强身边蹲下身声音沙哑:“杜强这个决定……只能你做。

无论你怎么选我们都支持你。

但是……医生的话……姨夫他……可能真的太痛苦了。

”他知道这话很残忍但作为相对冷静的旁观者他必须提醒表兄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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